因缘相缚

名字脑残,题材严肃,情节狗血,人设超现实,文笔小白做作,没事请勿观摩

[all权?]吴主传补43

[all权?]吴主传补之打不尽豺狼绝不进棺材

孙权中心耽美同人,顺着历史脉络写的耽美故事,尽量做到是个东汉末年的故事,人物也尽量写成东汉末年的人,不会让他们有多少先进开放的后世思维。因为有耽美内容,不敢妄称历史。

谢谢观看


九、乱纷纷(三)

 

“鹿戏?”陆议正色摇头道,“臣有要事上奏。”

繁星之下,孙权浑身湿漉漉、亮晶晶的。陆议跪在岸边,长袖随着水纹撩拨,来回划着孙权的胸膛。陆议低头盯着那片肌肤,星光、水光、侍从提灯的光仿佛都凝在了那一块。波浪碎在岸边的石头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陆议猛然惊觉,松开手退了几步。孙权上了岸,背过身去。侍从们围上来。

 

“有何要事,让你从西陵追到这来?” 

陆议略一迟疑,拱手低头没有说话。

孙权回头看了他一眼,挥手屏退左右。

陆议低声道:“玄德病故。”

孙权拢着衣裳,手一顿:“何时病故?”

“两天以前。”

“发丧了吗?”

“尚未。”

孙权默然片刻,伸手招侍从过来穿衣,手伸到一半,突然哼笑一声,手也顿住,说:“伯言,你会不会水?”

陆议愣了愣:“臣……”

“算啦,不合适。”

孙权又向侍从们招了招手,听陆议在身后犹豫地应了一声,回头一看。陆议腰上的丝带摘了一半,绶结印钮玉佩凌乱地搭在手上摇摇欲坠。孙权再一次屏退侍从,走过来帮忙,手离开衣裳,两衽松松垮垮地滑开。陆议连忙为他抓紧,手臂上挂着的绶带印钮叮叮当当落了一地。

孙权失笑:“你又不是没见过。”      

“是啊。”陆议也失笑,无奈地瞧着一地佩饰。 

 

二人一个捧着丝带,一个抓着衣襟,各自静默不动,过了半晌,孙权轻声问:“孔子观于吕梁,见一丈夫游于悬水急流,以为其有苦而欲死,便使弟子救之。你方才见孤潜在水里,也以为孤‘有苦而欲死’吗?”

他声音太过平静,陆议拿捏不定,不禁蹙眉。

“‘长于水而安于水’,”孙权伸手点在他眉间,“孤也是水边生、浪里长,离水久了反而喘不上气。你生于吴,自然明白的。”

陆议抬起头,被他这一点,不自觉地展开了眉。

“孤对你说过,这世上已没有什么能伤害孤,你放心吧。”孙权粲然一笑,又说,“当年的孙讨虏与陆宗长结伴游水,平常得很,可换作吴王与辅国将军,就不大合适了。你说是不是?”

 

二人一边穿衣,一边又说起了刘备的事。

“至尊看来,诸葛亮会如何?”

“若是孤做讨虏将军时的那位诸葛亮,定然不会有他图,可如今孤都成了吴王,那位变得如何,孤也不知道啊。诶,孤放在你那里的酒,你带来了吗?”

“臣走得匆忙——”

“无妨。”孙权吩咐侍从去找潘璋借坛酒,又命人摇只小船过来。

 

不一刻小船靠岸,熏香软席一应备好,取酒的侍从却迟迟不回。孙权又派人去找,那侍从才回来,低着头抱着个坛子。孙权召他过来,打开闻了闻,愤然起身,迈开大步向营中走去。陆议不明所以,只好与随侍紧跟上去。

陆议问道:“至尊为何发怒?”

“哼,潘璋从孤十五岁起就跟着孤,他那点臭毛病孤还不知道?孤倒要看看他这回又输了多少,让他穷得连坛好酒都没有。”孙权一路疾行至潘璋帐外,向沿途潘璋亲兵喝道,“谁敢通报!”

亲兵们只好站住,眼睁睁看着孙权风风火火进了帐,一个顿足,愣在内室外头。内室里传来一阵阵莺莺燕燕鸾凤齐鸣日月相依天地和谐之声。孙权尴尬地看了陆议一眼,四目相接的一瞬,内室里一声尖叫,二人连忙转身。孙权心中大乱,烦躁地挥挥手,带着众人离开。

 

刚走出一步,只听内室里潘璋哑着嗓子同样烦躁地骂了一句,说:“是谁呀?”

孙权停住脚,压低声音道:“滚出来。”

内室里悉悉索索咕咕噜噜杯洒碟翻热闹之极。潘璋拢着衣裳,跌跌拌拌地跑出来,身后跟着飞出一个黑影。潘璋跪伏在地,那黑影直冲着孙权过来。陆议赶上一步,黑影砸在他身上发出一声闷响,又落在地上滚起巨大的回音。黑影滚成两截,是个骰子盅,里面几颗滚出几颗雪白的骰子。

潘璋暴起,气势汹汹往内室去。孙权拉住他,瞧了瞧陆议,陆议摇了摇头。

潘璋跪下说:“妇人们不懂事,大王恕罪。”

孙权不说话,打量着潘璋身上鲜艳的印子,踢了踢地上的盅。

“臣与妻妾们玩一玩罢了。至尊在营,臣怎么敢赌?”

孙权怒道:“孤不在你就敢了?”

潘璋“嘶”了一声,自恨地咬咬嘴唇。

“你起来吧。孤闯进来,也有不对。”孙权解下一块玉佩给他,“孤向你买坛好酒。还有你那骰子盅,孤也要了。”

潘璋令手下取来美酒小菜,连同骰盅送上船去。孙权携陆议向帐外走,潘璋还要送,孙权向跪在内室门里的几重影子努了努嘴,说:“回去吧,免得挨揍。”而后大笑着扬长而去。

 

“孤十五岁做阳羡长,到今日二十六年,年年有人向孤告他的状。”孙权与陆议一边向水畔走,一边气冲冲地说起了潘璋的种种恶行。

“他如此劣迹斑斑,至尊却舍不得处置,有这么喜欢潘文珪?”

“诶,是谁说孤用人不拘泥于流俗,把孤夸得天花乱坠的?孤用人自有道理。”

陆议一笑:“有何道理,臣洗耳恭听。”

“潘文珪虽然粗豪又奢靡好赌,可他勇猛忠诚,有将才。孤不罚他,只因他一直将功补过,可不是孤徇私。天下未定,如此猛将难得,当对他宽容些。”

他最后一句说得很慢,目光微微闪烁。陆议不解地看了看他。

孙权笑说:“孤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好赌,二十六年依然如此。他能不知道有人告他吗?改不了罢了,逼他有何用。可孤身边的人却不懂,依旧奏个不停。”

“至尊恩宠潘文珪,众臣也必定知道,却依旧直言上谏,至尊身边有这样的人,臣该恭喜至尊。”

“也对。”孙权一笑,忽然停步,目光掠过陆议身上,“当真没事?”

“谢至尊,臣没事。”陆议退开半步,似乎有所回避,孙权也就不再问。

 

二人上了船,等船离了岸,便议起刘备的事。这一事来来回回议了许多次,二人都已心里有数。

“唇齿相依,唇亡齿寒,如今就剩下孤啦,怎么办呢?”

陆议想了想,问道:“至尊当初为何不留下玄德?”

“初入荆州,恩信未达,荆州刘表旧部,亲玄德,疏远于孤。况且天下英豪仰慕他,孤若囚禁他,恐怕树敌。”

“天下事轮回转,如今也一样。刘玄德旧部亲刘禅,天下英豪仰慕汉室之名,也亲刘禅。诸葛亮过去如何,还当如何。”

“你说的对。过去如何,还当如何。过去诸葛亮对孤提过鼎足天下之事,如今刘禅即位,诸葛亮辅政,不应有变。孤明日作书,遣冯熙吊丧,探探虚实,再做定夺。”又说,“乘人之丧,非礼也。曹丕才撤军,不会再出兵。玄德一亡,他那蜀地反而平安了。”他想说句玩笑话——不如他也一了百了——可他看见陆议的湿衣袖,又把话吞了回去,尝了口酒,醇厚甘美,回味无穷。

 

过了一会,熏香将尽,侍从进舱来添上,又将空了的酒壶端了出去。

“刘禅有十六?十七?你十七的时候,在做什么?”

“臣在读书,修族谱、主持祭祖、办婚丧事,也就是这些。至尊呢?”

孙权想起陆康的事,面有惭色,低头道:“孤十七时已在军营。”

舱内熏香袅袅,芬芳怡人,孙权聊着往事,勾起酒兴,连饮几回。陆议此时却伸手遮了遮酒盏。

孙权拧着眉:“怎么了?”

“臣要赶回西陵去。”陆议说着便起身行礼。

“你急什么?”

“此时走,不出两日便到西陵,不耽搁。”

“耽搁什么?你回去有要事?”孙权声音大了几分,“还是说,你不愿待在孤身边?”

“至尊何出此言?”

孙权抓过潘璋的骰盅,“当”地立在二人中间:“想走也行,先赢了孤。”

陆议想开口,孙权烦躁地摇动骰盅,叮铃铃乱响。陆议见他分明不讲理,抿了抿嘴不再多说,捋捋衣祛,抖着手卷起长袖,端端正正坐在孙权对面,一伸手,凛然说道:“至尊请。”

孙权也坐端正,一手拿起骰盅,一手转着一颗子,边转边说:“枭、卢、雉、犊、塞,”手一弹,盅里“当”的一声,“掷出枭为胜。”

陆议面沉如水,目光如炬,捻起案上另外三颗子投向孙权手里的骰盅,当当当三声脆响,骨碌碌旋转乾坤。“速战速决。枭为胜采,采多为赢。”

孙权凝视着他,咬咬嘴唇,猛灌下一口酒,大喝一声“好”。

 

过了一会,侍从又进来添了一回香,端出去一个空壶。

“不行不行,这样不好。”孙权捻着骰子,大着舌头,“再换一个玩法。”

“至尊一国之君,怎能一再出尔反尔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至尊还能想出什么玩法?”

“孤怎么知道啊,你也想想。你说潘文珪与他的妻妾是如何玩……”孙权话到一半,见陆议脸色一变,自知失言,喉咙干哑,说不下去,肩膀一垮,骰子丢在桌上,黯然道,“你赢了。你走吧。”他倒了杯酒,“孤有些醉,恕不远送。”

陆议从他手下拿走了酒盏,仰头喝下,坐在席上没有动。

孙权手一顿,瞥了他一眼,而后眼帘垂下,嘴角扬起。

“臣已醉得走不了啦。”

“你醉了不是会作诗吗?作一首来听听。”

陆议凝神想了会,摇了摇头。

“那你还没醉。”孙权又为他添了一杯,“孤今日还做了一首蒲圻之诗,等你醉了,做一首陆口之诗如何?”

陆议不再推拒,拿起酒盏向孙权一敬。

孙权忽然按住他的手:“你想喝便喝,不想喝便算了,不要逞强。”

陆议脸庞虽红,眼中却很清明,他笑道:“至尊放心,臣酒量很好。”

孙权忽然探过手去摸了摸他的心口:“你……”话到嘴边,口里莫名一阵苦,皱了皱眉。

陆议只是笑。      

孙权咽下这口苦味:“你以前说,‘求不得,忘不了’。你的心病,是因为你忘不了的那个人吗?”

陆议懵憕,嘴唇翕动,目光闪烁无处落脚,最终落进了孙权眼里,他似笑非笑牵动嘴角,摇了摇头说:“臣不知该说什么。”

 

迷途之鹿回眸一瞥,那图画在孙权眼中一闪而过。“孤明白的。”他感到酒烧喉咙,又干又涩,艰难地咽了咽,点点头,撤回了手,不自觉地去摸手腕,摸了个空,顿时天塌地陷,大惊失色。他扒着衣祛找了半天,兀然想起,猛砸船舱。谷利跑进来。孙权抖着空手腕,口中咿呀近乎失语。谷利明白过来,掏出木珠,指着一段磨成了细线的皮绳,问他要不要换一条。孙权心烦意乱劈手去抢。谷利无奈,只好为他戴上。

孙权平静下来,回过头见陆议伏在案上,走过去拍拍他的背:“伯言?”

陆议抬起头,满面通红地看着他。

“你眼睛都红了。”孙权用手碰碰他的额头,在他身旁坐下来,“你要是醉得难受,孤同你下船去。”

陆议摇摇头:“臣没醉。”

 

水上起了风,卷来一阵波浪,船随之摇晃,舱内影影绰绰,孙权也不禁有些头晕,他靠着舱闭上眼,说:“何止你想走,孤也不想久留。陆口这个地方,不养人。”

他叹道:“论身量体魄,公瑾、子敬和子明都比你我强壮。公瑾在赤壁打了一仗,子敬与子明在此驻守,结果年纪轻轻,都没有了。”他睁开眼睛,沾了点酒,在案上画出荆、扬的地图,“若没有他们三人,孤走不到今日。公瑾威武刚烈,胆略过人,击退孟德、开拓荆州,他的才干功劳皆世人所不能及,如今已有你继承他。子敬经公瑾举荐与孤相识,孤初与他宴饮,他便提及帝王之业,那是孤人生一大快事。后来孟德借收复刘琮之势,率水、陆数十万军南下,孤询问诸将,皆无对策,问到张子布、秦文表时,二人竟说应遣使者、做檄文迎之。”他哼笑一声,“独有子敬当即反驳,劝孤召回公瑾,委命公瑾率大军迎击,这是第二件快事。此后,他虽劝我借玄德土地,可这一短不能抹杀他的两大长处。周公对人不求全责备,因而孤忘其短而贵其长,常将他比作邓禹。而后子明……子明善攻心。”他提起快事,脸上也露出快意。又说起吕蒙,他怔望着案面,案上那条酒水画成的大江,自东向西渐渐地干枯。吴县、建业、濡须、皖城、合肥、江夏、陆口、公安、江陵,回忆汹涌而至,一时千言万语如波涛翻滚,悲欢离合乱纷纷拥在喉头。他心中反复地琢磨,总觉得怎么说都言不尽意。

陆议顺着他的话,看了看他的心口。

孙权只能笑,接着说下去:“子明年少时,孤以为他不畏艰难、果敢有胆而已,年长之后,学问开益,筹略奇至,仅次于公瑾,只是言议英发不及他而已。图取关羽这一点,又胜于子敬。”孙权张了张口,欲言又止,顿了一会,皱着眉摇了摇头,“子敬给孤信中说:‘帝王之起,皆有驱除,关羽不足忌。’这是子敬无所应对,表面说说大话而已,孤也宽恕了他,不予责备。而他行军作战、安营驻守,皆令行禁止,辖界内官员尽职,路无拾遗,是他治理有方。”

 

孙权不再说话,伸手抹去案上那一条枯痕,他用上力,几案颤动,杯盘乱响。他抱着酒壶一饮而尽,而后忽然捂住脸庞,只捂了片刻,又起身冲出舱去。

江面起风,涛声大作,岸上柳枝飞扬,夜空漆黑一片。然而孙权眼中,蒲圻那座山如白日时一般清晰,山上的一花一草一坟一墓,在深邃的天河中星星点点,既汹涌又遥远,那么闪亮又那么深刻。

他对着天边干哑地问,你好吗?

夜空深沉,涛声作答。

 

风势渐起,水面摇荡,湿气浓重,似乎将雨。船靠了岸,孙权与陆议一前一后、脚步蹒跚地下了船。

孙权向着远山挥了挥手,与那一人、一马,还有他的前半生告别。一阵狂风袭来,手腕上那截磨得纤细的皮绳轰然崩断,木珠生双翼,振翅翱翔,乘风而去。众人追了几步,孙权却说不必。树影婆娑,隐去了他的神情。

“你走啦?”他问天空,无声地道了一句再会。

 

后半夜狂风暴雨,孙权辗转难眠,满心都是后悔,黎明时便起了身,带着侍从回到水边,在一片残花泥泞之中寻找那颗木珠,一找找到日出,仍遍寻无果。

营中开始操练,传来一声声呐喊。朝阳似火,跃出山巅。校场上的士兵们也被这朝阳染得红红火火。

孙权深深地吸了口气,江风、暖阳、春泥的气息充盈着他的身体。

 

道路那端,陆议匆匆赶来。

孙权眼中透着暖意:“看来你昨晚真的没醉。”

陆议行了一礼,笑而不语,只向孙权摊开手。那颗木珠安然卧在掌中央,断了的皮绳已被新的取而代之。

孙权错愕,心中只有茫然。陆议捧着木饰向他示意。他茫然地伸出手,只感到陆议的指尖滚烫。

晨风拂柳,沙沙乱响。

孙权盯着陆议的手,想起他们初遇时,最先见到的就是他的手。他这么想着,拿起陆议的手来看。

 

已过日出,孙登与众臣都向他走来。

陆议抽回手,躬身行礼,与他告别。

 

待续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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